2019年4月26日下午，浙江大学人文学院乐启良教授应邀给世界史专业的学生作题为《死亡的不平等？——近代公共卫生学视野下的1832年法国霍乱》的学术讲演。乐老师从选题理由入手，介绍了法国公共卫生学的兴起与发展历程，并结合大量的历史材料，详细阐述了1832年霍乱的真实情况与社会影响。

乐老师首先介绍了自己从政治思想史转到社会史的缘起与选择1832年霍乱的原因。宏观角度上，法国18世纪的政治思想多是由社会精英提出，研究也多针对精英，但囿于精英自身视野的局限与“傲慢”，底层民众的生命与生活却被忽视，由此造成了“沉默的大多数”，而社会史的意义在于重新发现并重视“人”、尤其是普通人的生活。考察1832年的霍乱，也同样具有范式意义。正如大革命时期民众的激情被以极端的形式展现出来，1832年这场波及甚广的霍乱也有着类似的效果，精英与民众的冲突与互动在这一极端事件中得以呈现。此外，19世纪大众媒体的繁荣，也为研究提供了丰富的研究材料和依据。

随后，乐老师缕析了法国公共卫生学的诞生历程。中世纪，虽然有教会的救助，但贫穷、疾病或灾祸通常被看作上帝的惩罚或考验。面对瘟疫和疾病，信徒们更多地是向教士、巫师或术士寻求慰藉或帮助。到绝对君主制时期，战争与税负的压力迫使君主希望通过城市卫生管理以降低死亡率，提升人口数量，尽管当时的政府还无力承担这样纷繁复杂的任务。18世纪启蒙运动的理性、进步、科学等理念促进一种崭新的公共福利观念的形成，启蒙哲人更强调民众的健康与幸福。及至大革命时代，由于大革命的政治观念多来自启蒙先哲，因此政策的制定与推行中更重视理性与科学。更重要的是，医学家与公共卫生学家的出现积极推动了新医学观念的创新与普及。拿破仑统治时期，医生群体的地位提高，战争期间的培养的庞大军医群体更为公共卫生运动的兴起奠定了基础。在经历了如上的历程后，加之法国工业化与城市化带来的城市环境和卫生问题，19世纪20年代，公共卫生运动（Hygiène publique）开始在法国兴起。其标志是1821年巴黎创建中央卫生委员会与1829年《公共卫生与法医年鉴》的创办。

在此基础上，乐老师集中探讨了公共卫生学家在1832年霍乱中发挥的作用及影响。他援引众多公共卫生学家的论述、政府发布的政令以及报纸上的报道等材料，分别探讨了当时人所认为的霍乱成因，霍乱传播与东方尤其是俄国的关系，城市防范霍乱的措施，以及面对霍乱时，贫富群体应对疾病的不同措施所体现的“死亡的不平等”。

乐老师指出，以1832年霍乱这一典型事件为切入点，我们发现法国大革命所宣扬的“平等”并未随之确立，相反，“不平等”却在1832年霍乱事件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这种不平等包括死亡率的不平等和医疗的不平等，如富人区相比贫民区来说，患病率与死亡率都要低得多；法国总理卡斯米尔·佩利耶患病后，作为富人，他显然享有很多的医疗资源。当然，1832年霍乱事件不仅仅是一场疫病，其背后更反映出重要的社会信号。霍乱的肆虐催生了人民对政府统治及其应对不善的强烈不满，贫穷在霍乱事件中取代疫病成为人们攻击的对象，而路易·菲利普政府（七月王朝）被视为这一切的根源。暗潮涌动的社会革命正在酝酿，也最终带动了社会主义与无产阶级思潮的兴起。